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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海子
我
径直走入
潮湿的泥土
堆起小小的农民
————对粮食的嘴
停留在西安 多少都城的外围
多少次擅入都市
象水 血和酒
————这些农夫的车辆
运送着河流、生命和欲望
而俘虏回乡 盲目的语言只有血和命
自由的血也有死亡的血
智慧的血也有罪恶的血
父亲是死在西安的血
父亲是粮食
和丑陋的酿造者
一对粮食的嘴
唱歌的嘴 食盐的嘴 填充河岸的嘴
朝着无穷的半坡
粘土守着粘土之上小小的陶器作坊
一条肤浅而粗暴的
沟外站着文明
瓮内的白骨飞走了那些美丽少女
半坡啊————再说——-受孕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果实
实在需要死亡的配合
《血土间的千年对望——诗人<吊半坡并给擅入都市的农民>解构》
赏析： 这首充满考古学质感的诗作，将半坡遗址的陶瓮与当代农民命运构成双重镜像。诗人以"径直走入潮湿的泥土"的考古姿态，掘开的是文明断层里永恒流淌的血脉。那些擅入都市的农民车辆，恰似新石器时代的陶罐，盛放着不变的生存欲望。"血"的意象在诗中形成多重折射——既是仰韶文化彩陶的矿物颜料，又是当代农民在城市化进程中的生命代价。
现代文译文： 我以考古学家的姿势 剖开层层淤积的黄土 捏塑出微型农耕文明 ——那些永远饥饿的嘴唇 悬在长安城的边缘 不断突入混凝土森林 像酒浆般发酵的 是迁徙者的鲜血
这些农用车的轨迹 碾过文明的输液管 运送着黄河的基因 当还乡者带着创伤归来 他们嘶哑的声带里 只剩生命最原始的韵脚
每一滴血都在分化： 自由的与镣铐的 智慧的与愚昧的 我父亲凝固在西安街头的血 既是五谷的精魂 也是苦难的酵母
千万张饥渴的嘴 唱着盐的民谣的嘴 啃噬堤岸的嘴 始终朝向半坡的星空 陶土守护着陶土 在简陋的轮盘上 文明站在壕沟对面 露出金属的冷笑
彩陶瓮里的飞天少女 早已羽化成白骨 半坡啊—— 连大地的孕育 都需要以死亡作为 最神圣的受孕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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