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
[现代] 海子
春天， 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
春天， 十个海子低低地怒吼
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
扯乱你的黑头发， 骑上你飞奔而去， 尘土飞扬
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在春天， 野蛮而复仇的海子
就剩这一个， 最后一个
这是黑夜的儿子， 沉浸于冬天， 倾心死亡
不能自拔， 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
那里的谷物高高堆起， 遮住了窗子
它们一半用于一家六口人的嘴， 吃和胃
一半用于农业， 他们自己繁殖
大风从东吹到西， 从北刮到南， 无视黑夜和黎明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复数的诗人与单数的疼
十个诗人在春天复活，一个诗人在春天死去。这数字的游戏里藏着诗人最深的自我分裂。十个是复数，是狂欢，是集体的舞蹈；一个是单数，是疼痛，是个体的沉沦。
十个诗人复活，在光明中嘲笑那个野蛮而悲伤的诗人。这是何等残酷的自我观照——诗人将自己的灵魂切成碎片，让多数审判少数，让光明嘲弄黑暗。那些复活的、光明的诗人们，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扯乱黑发，骑马飞奔。这里的"你"是谁？是那个被审判的悲伤诗人，还是读者？抑或是诗人另一个分裂的自我？尘土飞扬中，界限已然模糊。
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这劈开是暴力的，是彻底的，是诗人对自我最残忍的解剖。春天本应是复苏的季节，但对诗人而言，却成为展示伤口的舞台。野蛮而复仇的诗人，最后只剩下一个——"黑夜的儿子"，沉浸冬天，倾心死亡。这个幸存者恰恰是最不幸的，他背负着所有分裂后的孤独与绝望。
谷物堆得遮住了窗子，一半为口腹，一半为繁殖。这是诗人眼中乡村生活的全部意义——生存与延续，再无其他。大风无视黑夜与黎明地吹刮，如同时间无情流逝。"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全诗以此作结，这是对希望的终极质疑，对光明的最后拷问。
十个诗人的复活，不过是一个诗人死亡的序幕。在春天的狂欢中，诗人提前预演了自己的终结。那些分裂的自我，那些复数的存在，最终都要归于单数的消亡。诗人用这首诗，为自己写下了最精确的预言。
微信扫一扫
海子诗词推荐